楔子 七弦之隐
“具体就是这样，请问还有什么需要讲解的地方吗？”临安合上手里的文件夹，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对在座的人扬起了嘴角。
“请问，刚才您所说的这些，可有依据？”坐在最角落处的男子站起身来，唇边带着一抹轻佻的笑意。“据我所知，依我们现在的水平没有办法理解人鱼的语言，那么诸如此类的推测，您又从何说起呢？”
“倘若您对这件事情还有疑问请在会议后去我的办公室找我，现在我就该告辞了。“临安的目光锁住了那个男子，然后鞠躬，下台，离开。
临安是对人鱼文化洞察最透彻也是最年轻的研究员之一，刚才她应组里的邀请在院里做了最新成果的讲座，除了刚才的男子之外没有人提出异议。
现在的研究的确无法深入，因为人鱼语更像是上古时代的音阶，没有人能够准确揣摩出它们的真实意思，即使用各种手段拿到了它们的私人藏本，也基本只能做收藏品。临安却用了别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写出了详尽的分析报告，这曾是研究所里的一大奇谈，而临安也因这件事情大放异彩。
月漾岛在人鱼海对面，只和人鱼岛隔了一片海洋的距离，特别是人鱼基本不和其他地方联系，所以经常有人鱼登陆进行探索，之前人和人鱼还能和谐相处，可是自从有人知道人鱼可以卖上好价钱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捕杀人鱼，因此月漾岛几乎是人鱼的禁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岛里开始盛传关于“谜音“的消息，据说那是人鱼的秘宝，可是不知怎的流落人间，于是便有一批又一批有胆识的人鱼上岸来寻找谜音，那些人鱼最后都没回去，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了，真相扑朔迷离。
——不，其实是有人蓄意隐瞒了真相，那些人鱼都分批被别有用心的人抓捕，有的被杀害取出其心脏卖钱，有的则被卖到黑市上做观赏用，价值都极高。
临安是知道的，因为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目睹了一条奄奄一息的人鱼被自己的父母杀害的景象。
她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了人鱼的存在，也知道了童话里的那些天使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临安叹了口气，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上面还沾着那人鱼的血迹，一点一点蔓延在地面上，仿若盛开的花。


敲门声响了起来，临安有些诧异，能把门敲得如此平静的人她还没有见过。稳了稳神，她走过去拉开了门。
是那个在会议上公然反驳她的男子，他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您好，我是宿聿。”
“临安，请多多关照。”临安微微点头，转身把他引进不大的办公室里，无视了他伸出的手。
“关于刚才会议的事情，我特意询问了知情人士，您的父母都是参与这项研究的研究员，您该有所耳闻吧，关于盛传的捕杀事件。”宿聿坐下来，“想来，您对这些事情不该没有其他门路吧？”
临安微微皱眉：“你问这些干什么？我有权保持沉默。”
宿聿顿了顿，然后突然笑了，温柔得如同拂过湖面的微风：“临小姐，我是这里最大的情报供应商，有老朋友要我帮忙，我怎能推脱？”
“那我就更没必要告诉你了。”临安的镜片反射出雪亮的光，“我一直都是反对拿人鱼进行研究的人，你认识的人一定也是做这种生意的吧？”
“我是生意人，没有利益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干，据我所知，隔了十几年之后，人鱼岛再次有人鱼上岸了，我觉得，这不管对我还是对你们，都是个相当好的机会。”
“临小姐，应该是见过人鱼的吧？您的研究材料大多是路人的见闻和关于不完全译本的推测，虽然都是些没有科学依据的材料，但是您的报告却意外地让人很有信服感。”宿聿继续说。
“然后呢？”
“我这里有从不能明说的渠道里得到的译本，我想拿它换取你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知你意下如何？”
临安推了推眼镜，然后笑了笑：“为什么要答应你？”
“您还真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呢，算了，我们不聊这个了。”宿聿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明亮的光，“你知道人鱼猎人么？”
“那是……专门猎杀人鱼的职业？”
“据我所知，现在有不少人就以这个为主业维持生计，我这次接到的委托就来自一个人鱼猎人。”宿聿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涉足这种事情，毕竟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临安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好啦，我走了，您好自为之。”宿聿见从临安嘴里套不出来话，悻悻然站起身，对临安摆了摆手，“祝您的研究事业蒸蒸日上。”
“喂……”临安想叫住他，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门被关上的一刹那，临安听到了宿聿的声音：“这一次上岸的人鱼，一位名洛弦歌，另一位名洛夜，是上一任搜索队队员的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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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地下室
【白昼卷】
月色如水，皎洁的月华从仿若黑丝绒铺就的天空上散落下来，软软地覆盖在灰黑色的地面上，显得凄惶而迷离，远处的宿舍楼亮着灯，可是这里却是漆黑一片。
洛弦歌循着校册上的地图走到了学院最西边的小亭子里面，她四下张望，发现并没有宿管人员跟过来，于是微微地舒了一口气。
她现在踏足的地界是曼摩学院的禁区，说是禁区但实际上只是被尘封多年的地下室而已。洛弦歌在亭子的角落处坐了下来，开始等待着一些奇异的事情发生——比如这里的禁区能和人鱼岛的禁区一样响起禁歌。
但是等了很久，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罢，这里不是人鱼岛，怎么可能会有歧义的事情发生？
洛弦歌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宿舍楼，忽然有点想家。实话实说，她并不习惯这个学校，没有魔法，没有修身笔记，只有从未听闻且枯燥乏味的科目，尽管在洛夜的监督下学了差不多一部分的内容，可是除了语言类科目她依然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谜音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么？
——父母用尽全部力量翻译古籍，然后勇敢地踏上人类的土地去寻找这个传说拥有无穷力量的秘宝，可是最终他们都没有回来。
是的，都没有。
忽然有一阵风吹过，扬起了洛弦歌柔软的水蓝色长发，她闭上了眼睛感受风带来的凉意，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不远，亮起一阵忽明忽暗的光。


洒满月光的小径上，两个修长的身影飞速掠过，待到光芒逐渐变亮的时候，他们的面容才渐渐变得清晰，都是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格外地挺拔。
那个略高的是个黑发黑眼的少年，虽然长得极为动人，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轮廓显得莫名的锐利，他穿着方便行动的夜行衣，身形仿佛展翅欲飞的苍鹰。
另一个则是一个看起来分外柔弱的少女，皮肤白皙，唇红齿白，长发被发绳束起垂在腰际，清澈的蓝色眸子潋滟着光芒。
“洛夜？你不等弦歌了么？”在小亭子后面的走道旁，那少女压低声音问只顾在前面赶路的少年，“她找不到我们应该会感到不安的吧……”
被唤作洛夜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可是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明天就是开学典礼，过了今日我们再违反校纪是要被处罚的……至于弦歌，她不来也好，来了也只是添乱而已。”
少女明显地感觉到从洛夜身上传来的寒意，于是她识相地说，“嗯，那我们继续走吧。”
“停一下，现在离教学楼还不远，我们还是先看看谜音究竟在什么位置再说。”洛夜的手中出现了一盏精致的灯，里面仿佛塞满了棉絮。
那盏灯是岛主专门带给他们的，据说它能够搜寻到谜音的位置，洛夜对岛主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但少女却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洛夜用手抚了抚那盏灯，然后就看见里面的棉絮一点一点漂移游动起来，好像一下子被激活，灯里出现了更多的空间。渐渐地，那些雪白的棉絮逐渐泛起了蓝光，在夜里显得特别突兀。
“嘘，小心点，我感觉我们身边有人。”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后退两步用身体护住了洛夜手里的那盏灯，恰逢此时，那盏灯停止了发光。
“呼……恰好就在这附近，应该是在前面的某个位置。”洛夜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次的指向如此准确，慕霏，你知道这前面是什么地方么？”
“你确定它的指引是正确的么？”慕霏抿了抿嘴唇，“我一直不觉得它是绝对正确的，如果它是正确的，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吧。”
洛夜垂下眼睫，看样子是无视了她的话。
慕霏自觉失言，连忙说：“我记得前面应该是花主所掌管的地下室，因为普通学生没有钥匙而被谣传为是学院的禁区，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危险。”
“这么邪门？”洛夜没有继续计较之前的事情，“那花主是什么？”
“你都不看校册的么？”慕霏充分发挥了自己细心的优点，“花主是曼摩学院学生自治团里的重要人物，仅次于校长，被学生称为理事长，曼摩学院一直保留着竞选花主的传统，除了能够决定学校事务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拿到地下室的钥匙。”
洛夜沉思了一会儿：“现在还不是很晚，我们要进去么？”
“我看最好还是不要吧，弦歌还在外面不知所踪，我们现在还不是这里的学生，被抓到了可麻烦了。”慕霏如是说，“我们暂且回去，不如等到开学后以花主为线索来想办法进入这个地下室。”
“那……我们走吧。”洛夜收回了那盏灯，空地又再次黑暗了下去。“我先回寝室，你要有空就帮忙找找洛弦歌吧，她的智商我实在不放心，真害怕她被哪个猎人抓住回不来了。”
“喂！如果你担心她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是你去找她吧？为什么要全部给我？我也好累啊！”
一阵风拂过，洛夜就已经轻盈地闪进了校园里的花木盆栽之中，慕霏在行动力这点很佩服洛夜，怨不得父亲曾经是说洛夜将是人鱼岛的希望。
慕霏没有听到回答，于是有些赌气地转身离去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洛弦歌已经狼狈地晕倒在了小亭子里面，而那个小亭子的下面，就是地下室的所在地。


第二天照例是开学典礼，就是把一群学生像畜生一样赶到主席台前去训话，这个洛弦歌知道，也差不多已经习惯，可是因为昨晚的倒霉事情，她根本没有睡好，以至于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几乎都要飞了起来。
“喂，单细胞生物，昨晚难道兴奋得没有睡着觉？还是真的被猎人捉去了？”突然听到了洛夜冷冰冰的声音，洛弦歌着实吓了一跳。
“我如果被猎人捉去了那你赶快小心你的小命吧，”洛弦歌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谁知道昨晚那么倒霉，明明好好地在看风景不知怎么得就昏过去了，整整一晚上都躺在草丛里！”
“嘁，单细胞生物就是单细胞生物，我就说让你不要乱跑在宿舍里好好呆着，你偏偏不听。”洛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却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递给她，“没吃早饭的话一会儿上课前先用这个填填肚子吧。”
“天……你是怎么把这个东西带进这里的？”洛弦歌惊得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曼摩学院虽然是寄宿学校但是却也禁止在校园里带食物，洛夜那家伙，别看冷冰冰的，还是有一手呢。
洛弦歌小心翼翼地把袋子藏进了校服外套外面，然后把视线重新移到了主席台上。这时西装革履的校长刚刚演讲完毕，一个貌似是学生代表的人正从他手里接过话筒。
那是个很漂亮的少年，明明只是穿着校服却好像身上能够散发光芒，他的校徽处别着一朵洁白的看起来刚刚绽放不久的栀子，一如他脸上漾起的温和笑容，清新而明媚。
之后的发言依然是陈词滥调，洛弦歌只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他的名字，尉明轩。倒是身后的洛夜听得很认真，不过洛弦歌也懒得问他究竟在听什么了，她只觉得只要自己倒下去三分钟不到绝对就能睡着。


洛弦歌他们的教室在三楼的尽头，是特别安排，他们承蒙临安的关照才得以入学，临安是曼摩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现在在某个研究机构混得如鱼得水。
上课二十分钟之后，教室门忽然被人推开，把洛弦歌的睡意扫了干净，她看向门口。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生站在门口，冷冷地打了一声报告。
洛弦歌对这样的男生不是特别感冒，就从他没有穿校服就可以看出来这家伙一定不简单。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但是比洛夜的眸子多了些光芒，短发可能是因为洗发水的原因显得有些毛糙，不过看起来也是个扑克脸——不好对付的类型。
“我是倪浅安，请大家今后多多关照。”说这句话的时候倪浅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班导也很年轻，一听倪浅安的语气就有点气不过了，刻意地咳了咳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具有威慑力：“倪浅安是么？为什么迟到？”
“老师，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进教室了。”倪浅安倒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班导的问题，镇定地打算走进教室，“哦，对，我是蓝寄零小姐介绍过来的。”
班导立刻闭上了嘴，看起来这蓝寄零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人物，洛弦歌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倪浅安关上门，走进教室，然后准确地坐在了洛弦歌旁边唯一空着的座位。
洛弦歌看了他一眼，却根本无法从他的眼中读出他的心里所想，于是悻悻然缩回了视线。
“嘘，这家伙不好惹，千万不要惹怒他。”坐在后面的洛夜用本族语言小声说，洛弦歌听了点点头，对这个男生多了几个心眼。
本来洛弦歌以为这节课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可是在课堂接近尾声的时候，倪浅安突然戳了戳她，把一个小纸条推到了她的课桌上。
洛弦歌好奇，结果看见白纸上倪浅安龙飞凤舞的字迹：“你是人鱼么？”
她一下子被吓得冷汗外冒，可是再去看倪浅安的时候他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从来没有给她递过纸条。洛弦歌咽了一口口水，心惊胆寒地挨到了下课。


下课铃一打，倪浅安就收拾好了课桌上的东西，他离开座位的时候似乎无意地说了一句：“我闻到了你的身上有海的味道。”
洛弦歌十分不安，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很忸捏地在洛夜面前扔下一张纸条，结果这他拿起来研究了大概三分钟才微微点头。
洛弦歌心里略微宽慰，这位天才唯一的弱点就是对语言学科不精通，虽然他们是一同学习人类的语言，可自己的进步比他要快得多。
“你得小心些，这里可能有猎人，我感觉到了不是寻常人的气息。”洛夜最后这么说，然后大方地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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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魔晶
【白昼卷】
苏袭影走入古董店的时候夕阳刚刚收敛了最后一丝光芒，原木的门框凭空生出一种复古的意味。苏袭影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走了进去。
“哈尼，欢迎光临。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么？”屋内传来了年轻男子懒洋洋可是格外温柔的声音。
“我，我是来取那样东西的。”苏袭影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四处游走，生怕让这里前来探取情报的人有机可乘，“我是越命一介绍来的，她说您知道她。”
“啊，是那个想和我抢生意的小姑娘介绍来的啊。”从后面的屏风里走出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与整个店面风格完全不搭调的黑色衬衣，眉眼弯弯的，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力。
苏袭影把已经触碰到匕首的手放了下去：“我叫苏袭影，是一名人鱼猎人，今天就是为了那样东西而来。”
“那样东西？我们现在早就不这么叫它了。你放心，这里不可能有任何危险。”那男子笑了一下，“请坐吧。”
“好。”苏袭影应了一声，坐到了那男子对面的椅子上，“越命一说，若是想从您这里拿走这样东西，是需要用另外的一些物件交换的。那么……这次您想要什么呢？”
“我啊，我就是个商人，自然是什么对我有利就要什么了。”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苏袭影被刘海遮住的眸子，“其实我也不想问你要什么东西，这样吧，你帮我找一个人，我就把它给你。”
“什么人？”苏袭影警惕起来，这男子虽然看起来完全没有攻击力，可真真是笑里藏刀的主，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不用那么紧张，一位人鱼猎人而已，叫做倪浅安，在你之前，他刚刚委托我调查新上岸的人鱼的事情。”男子愉悦地挽起了嘴角。
“你告诉他了？”苏袭影有些讶异地问。“你既然都告诉他了，那么完全有理由和他做等价交换，为什么要让我去找他呢？”
“这么说也没错，可是他已经用了比这还珍贵的情报跟我交换了。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做古董生意的，对你们这些人啊人鱼的事情不是那么在乎。”男子转身从玻璃柜了取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他告诉了我关于越命一的事情，我很感兴趣。”
“那你的意思是……”苏袭影看着那个盒子，顿时明白了大半，“我找到倪浅安，你就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没错吧？”
“不，你搞错了一点。”男子摇了摇手指，“你并不是人鱼猎人，你是杀手，没错吧？我要你，杀掉他。”
“原因呢？”
“就当做对越命一欺骗我的惩罚吧。”他举起了手中的盒子，“答应了，这个盒子就给你，如若不答应，那我就把它送给别人了。”
苏袭影的眼睛里波涛汹涌，顿了顿，他还是应了下来：“我答应。现在，把东西给我。”


洛弦歌走到了楼梯口，恰好看见之前在开学典礼上见过的尉明轩抱着一摞报名表一样的东西走过来。她下意识避让，在这个她不了解的世界，她就算再笨也知道不能横冲直撞。
“啊，你是八班的学生对吧？”尉明轩瞄了一眼洛弦歌别在校服上的胸牌，微微地笑了笑，“帮个忙好么？”
“什……什么？”洛弦歌极其谨慎地咬字，生怕自己的发音不标准引起别人的怀疑。不过这项工作这对于洛夜来说倒十分简单，他就直接不说话，洛弦歌也认了，反正在人鱼岛的时候他也就属于那种你跟他说一百句他说一句“嗯”的人。
“这个是今年理事长，啊，也就是花主的报名表，你们班在最里头，我抱着这么多东西不好走，麻烦你送到班主任那里去吧。”尉明轩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低低的磁性。
“嗯……那好。”洛弦歌一想这个时候洛夜也快该来了，万一被他看到自己和别的男生在一起那还得了？免不了被训，还不如揽下这差事。
“谢谢啦，你叫洛弦歌是吧，今后多多指教。”尉明轩看了一眼放在最上面的表格，“你们班是……26个男生，喏，给你。”
他把抱着的东西放了下去，然后娴熟地拿起了一摞：“把这个送给你们班主任就可以了，背面有注意事项。”
“诶……你们的理事长，只能是男生去竞选么？”洛弦歌突然有些好奇，“现在不都是尊崇男女平等吗？”
“这倒不是，理事长只是一个噱头，只是花主必须是只有男生才能竞选，这个是自建校以来一直流传下来的传统，也没有人问过为什么。”尉明轩弯下腰，把剩下的表格抱了起来。
洛弦歌目送尉明轩离开，一回头冷不丁看见洛夜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脸上冷冰冰的没有表情。
“你知道花主么？”洛弦歌想了想，决定立刻转移话题，“刚才那个男生告诉我每个男生都可以竞选呢，你要不要试试？”
“我们昨天的搜查结果，谜音就藏在曼摩学院只有花主能打开的地下室内，就算我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试试了。”洛夜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温度。
“……那……”洛弦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你真是会惹事，那个倪浅安，我通过临安那边调查了，是个人鱼猎人。”洛夜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还有点脑子，就不要再过多地去搀和这个学院的事情，你见到的所有人类，都不安全。”
洛弦歌怔怔地看着洛夜一下子变得严肃的表情，嗫嚅道：“可是……的确是他坐到我身边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等一会儿你再回教室，千万别跟着我。”洛夜一点不在意她的解释，撂下一句，然后就转过头，“总之，今后你注意安全。”


倪浅安走到门口，屈起手指轻轻扣了扣门。“来啦！”门内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少女的声音，清脆婉转。
门被屋里的少女拉了开来，倪浅安眯起眼睛打量她，今日的她穿了一件较为中性的宽大的T恤，两颊的酒窝衬得少女愈加活泼。
“怎么站在外面？快点进来！”少女笑了笑，把他拽进了客厅，“你等着，我去泡茶。”
“不……其实不用泡的，我也不喜欢喝茶，那么客气干什么？”倪浅安慌忙摆手，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面容意外得显得羞涩。“又不是第一次来……”
“啧，你还真是自作多情，我可没有说茶是给你准备的，待会儿还有客人要来，我让他带来了你想要的东西。”少女咂了咂嘴，“一会儿别那么没礼貌，该道谢还是得有所表示的。”
“知道啦知道啦，越大小姐不用这么教训我。”倪浅安举手投降。这他也算是看过了各色各样的人，可是唯独抵抗不了这个叫做越命一的小姑娘的温柔攻势。
他和她的关系其实算不上亲密，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已经可以用暧昧相称了，原因就是不喜欢人际交往的倪浅安愿意和她交谈，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理由，不过是有些无聊的人捏造出来打发时间的罢了。
倪浅安对这种谣言很反感，他和越命一做的最亲密的事情不过一起吃饭或者在沮丧的时候到公园散步，就那也是为了从这个小姑娘嘴里套出有关人鱼的情报。
这越命一虽年纪不大可路子倒不少，倪浅安从她嘴里得知了不少别人得高价买来的线索。
“话说回来，捕杀人鱼在你们看来是非做不可的事情么？”越命一把茶具摆好，窝在了最靠里的沙发上，“我倒觉得你完全可以放弃这种没着没落的工作，既危险又麻烦。”
真是小女孩的思维方式。倪浅安想着，勾起了唇角:“话虽这么说，可要真的捕到了维持两三年生计是没问题的，而且，我喜欢这种埋伏的感觉。”
“哈，那么这次的猎物你看见了吧？感觉怎么样？”
“都是未成年人，看起来挺容易对付的，但是我不想这么早收网，那个男孩子，我对他很感兴趣。”倪浅安揉了揉太阳穴。
“这样啊……”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越命一抱住了沙发靠背上的抱枕，中气十足地命令道:“你，开门去！我累了！”
倪浅安无奈地点点头，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个子不高，可是刘海却长长地垂落下来遮挡住他的左眼，隐隐看上去是刺目的红色。许是眼花了吧，倪浅安眯了眯眼睛，让过身子:“请进。”
“你是？”可那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叫倪浅安，是越小姐的朋友，今后多多指教。”倪浅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好在他的涵养功夫不错，还是自然地朝他伸出手。
那少年的脸色有些发白，过了很久他才伸出手握住倪浅安的手:“我叫苏袭影，也请多多指教。”
倪浅安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眼下还是他手里的东西比较重要，于是强压下心中的疑惑，道:“请里面坐，茶已经泡好。”
苏袭影步速很快，赶在倪浅安前面坐了下来，这时越命一已经把茶倒好:“欢迎光临，苏袭影先生。”
苏袭影没搭腔，沉默地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您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手了，就在这里面。”
“宿聿那家伙是不是又提出了什么丧心病狂的要求？是去摘星星，还是去火山口拍照片？”越命一拿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就推给了倪浅安，“一块小石头而已，我还以为多金贵。”
倪浅安有点挂不住了，刚想解释什么，苏袭影就淡淡开口接上话:“不，他什么也没有说。”
“真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了？不是每个进过他店里的人都得赔得血本无归吗？”越命一啜了一口茶水，有点愤愤然，“什么时候改邪归正的？”
苏袭影赔了笑，但是那笑容即使是在不经常笑的倪浅安看来也显得僵硬得可怕，明显是勉强挤出来的。他说:“我说我是您介绍来的，他就很爽快地说给我特别优惠，看在朋友一场什么的。”
倪浅安盯着他，他的表情很平静，显得很坦然的样子，无法分辩他是否是在说谎。看来，这家伙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倪浅安叹口气:“真后悔，我刚刚从他那里花了不少钱买了几个情报，早知道报越命一的名字能打折该多好？也就不花这冤枉钱了。”
苏袭影垂下眼睫，平静地用杯盖抹开茶杯上的浮沫，喝了一口茶。然后他才抬起头:“恕我冒昧，您有什么需要找人买到的情报呢？”
“我是个猎人，找不到猎物可没办法工作啊。”倪浅安不动声色地问，“既然您这么问我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您知道这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么？”
“略知一二。”苏袭影完全无视他话里的试探，“这里面的东西叫做魔晶，传说可以和人鱼圣物谜音产生共鸣的东西，不过流落人间。”
倪浅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更加疑惑这个少年的来历。他说的没错，自魔晶流入人间，不少名家都想收购它，可苦于没有线索，近来才传出被交易古董的宿聿所得的消息。他自己去试探过，无功而返，可这苏姓少年仅凭越命一的名号就轻而易举地得到它，不用说，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苏老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不过是帮助主人杀人的猎犬而已。”苏袭影把茶杯放回桌面，“指缝里都已沾满鲜血，可还是不敢对主人叫嚣，很悲惨的生活呢。”
他的眼底逐渐蒙上一层雾气，湿漉漉的，倪浅安看不出真假，却真真觉得苏袭影身上带着不明显可却是存在的危险的气息，必须得提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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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代课老师
【白昼卷】
洛弦歌整整一上午都没有看见洛夜，虽然她知道洛夜绝对不会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七上八下的，就这么战战兢兢地挨过了上午的课程，等到了吃饭时间。
学院的餐厅是自助式，学生在餐厅进口的地方拿好餐盘就可以去打喜欢的饭菜了，洛弦歌在进门前还专门看了看身后，依然没有看到洛夜的身影，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最角落的桌子上摆的是甜品，可是却只剩下了一个夹子，洛弦歌来到架子前，看见还有一个女孩子正对着两个篮子里的小蛋糕一筹莫展，有些着急了：“你能不能快一点？”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弯下了身子想要让那个女生听见自己的话，可是那个女孩子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向前走了一步，装得很满的餐盘动了一下，差点打翻在洛弦歌的校服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洛弦歌的第一反应是道歉，毕竟是她先开口吓到人家的，而且她的校服也并没有弄脏。
“你是……？”那个女生抬起了头来，有些惊讶地盯着洛弦歌蓝色的眼睛，“洛弦歌对么？”
洛弦歌也有些惊奇：“你认得我？对了，你是慕叔叔派来的……”她突然想起来岛主其实也安排了别人来接应，不过因为时间问题没有同他们一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你叫什么？”洛弦歌一想到这个就振奋了，自然地挽起了女生的手臂朝就餐区走了过去，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少年刺人的视线。
身后的少年正是专门等在她身后的倪浅安，他端着餐盘站在食物前，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已经离去的两人，哦不，应该是两人鱼身上。
——原来还有同伴么？不过这次，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有点难办啊。不过这么想也是，看来人鱼岛的实力也就只能衰竭至此了。


洛弦歌拉着少女坐到了最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来往不息的人流，外面的人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他们。“那个……你不觉得坐在这里很容易被人发现么？”少女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是在等人啦，洛夜那个家伙从早读之后就不见了人影，万一他来了我还能介绍你给他认识……”洛弦歌夹了一口菜，“对，你叫什么来着？”
“那……那个……我叫安瑾玫，今后请多多指教。”安瑾玫此时才把视线移了回来，许是还没有熟悉的原因，她说起话来依旧瑟瑟缩缩的。
“安心啦，我又不是那些讨厌的猎人，我不会要你的命啦放轻松亲爱的——”洛弦歌尽量用愉快的语气说，“今后我们都是同伴了就不要这么认生啦。”
“好，好。”安瑾玫忙不迭地点头，“刚才你说的洛夜就是……那个智商超高的天才？”
“是的，就是他。”洛弦歌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咬字加重了些，“除了他还有慕叔叔的女儿，唔，也就是慕霏，她不和我们一个班，但也离我挺近的，你在哪个班来着？”
其实洛弦歌很不满洛夜“天才”的名头，不过不管怎么说洛夜也的确是个天才，学习力一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也怨不得会有许多女生喜欢他。
不过整个人鱼岛敢和洛夜说话的除了岛主就是洛弦歌了，虽然每次都是热脸贴上冷屁股，但洛弦歌为了讨教还是屁颠屁颠地找他碰壁，因此才有了青梅竹马之说。
“哇哦，慕霏前辈也在呢，这次岛主大人也真是下了血本了。”说到这里，安瑾玫的眼睛暗了暗，“也不知道这次我们会有几个人活着回去。”
“还没开始就说那么丧气的话，可不是我洛弦歌的个性。”洛弦歌安慰道，“而且洛夜他们已经查到了谜音就在这学院的地下室里，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只要安安稳稳地呆在这里就好。”
“听说你们的父母就丧命于此呢，弦歌，你不害怕么？在这个充满了危险的世界里？”安瑾玫又提出了一个话题，而这个话题恰恰是洛弦歌最不想提起的。
“怎么会害怕呢？我们来到这里，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洛弦歌握紧了没有拿筷子的那只手，极为认真地说，“我和洛夜这次来除了寻找谜音更重要的就是找到杀死我们父母的人，那比谜音更重要。”
“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吧？请原谅。”安瑾玫注意到洛弦歌的眼眶有些湿润，连忙改口说，“你知道魔晶么？我们班的人都在传它已经被人类寻到手了。”
洛弦歌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知道是知道，可是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寻到它的踪影，突然现世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魔晶是传说中谜音的一部分，有人传说其实谜音是一把锁，而魔晶便是打开这把锁的钥匙，可是天神在制造这把锁头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掉了下去，想着只有一把钥匙也是无用便把钥匙一起扔了下去。
“是啊，那是人间欲望的象征，有了那把锁和钥匙便能开启天神遗留下的最珍贵的宝藏。”安瑾玫点了点头，“人类便是有这样的欲望，才希望先我们找到谜音的。唉……真搞不懂他们的想法。”
“说到底那都是人间的传说而已，没有人能确定哪些东西是否存在，你们何必这么较真？”倪浅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里面含着引人深思的意味。
“倪浅安？”洛弦歌立刻站起来，妄图掩饰她的慌张，“啊……你也知道这个传说啊？我们那边一直都在流传着，本以为除了我们没人会注意到的。”
“是真还是假，总是要有人亲自去证明的，我不喜欢和只重视推论的人说话的原因就在这里。”倪浅安却突然冷下脸，“午饭时间快过去了，一会儿不走可是要扣纪律分的。”
说完他端着餐盘离开，没有再回头。


“是呢，时间快到了。”洛弦歌低头看了一眼表，马上忘记了刚才倪浅安不符合常理的出现，“我吃完了，你呢？”
“我也吃完了。”安瑾玫也收拾好了餐盘，“我们走吧，午休时间不长。”
于是洛弦歌端着餐盘走到了后门的水池边把盘子放到了专门标记的水池里，安瑾玫紧随其后。她走出来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了什么东西，可是她没注意到。洛弦歌便提醒她她：“你的东西掉了。”
“啊……是么？”安瑾玫弯下身子，然后很快地把那个小东西捡了起来藏进掌心里，“谢谢啦，我总是这么丢三落四的。”
“那是什么？”洛弦歌有点好奇她的反应，“是男朋友送的定情信物么？”
“哪……哪里呀……你在想什么？”安瑾玫的脸一红，作势要朝洛弦歌的头上敲去，洛弦歌却不给她机会，转身离开：“如果不是最好，不然让我这个外人看见了多不好呢。”
安瑾玫见她已经离开，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把那个小东西重新放进了口袋里——那是一枚宝石戒指，虽然不名贵，却是某种重要身份的象征。


洛夜离开的确是有事情要去办，他去找了临安。有临安这张挡箭牌他不怕被校领导抓住，更何况他的学习天赋超群，旷一两节课是对成绩没有影响的。
洛夜最喜欢的人类世界的东西，非交通工具莫属，因为在人鱼岛上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而且这种马车也不会经常使用，岛主也极少召集赶车的仆人，这么说来他们的行动大多靠双腿。
说起来虽然小人鱼的故事是那么凄美，可是现实生活中的人鱼是可以上陆的，而且鱼尾可以自由变换为双腿，实际上，现在的小人鱼们已经更习惯使用双腿而不是鱼尾，因为现在魔族和EAD的危机愈演愈烈，人鱼岛和魔族只隔一片海，因此他们会尽量避免和魔族人的接触，所以几乎不在海里活动。
洛夜叫了出租车，流利地报上了研究所的地址。司机爽快地报了价，洛夜打开车门坐进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司机聊着天，一边留意着窗外的风景。
过了第三个路口剩下的就是比较低矮的建筑了，研究所所在的地界很偏僻，为的就是不让那么多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的人参与。
洛夜付了车费之后走到了研究所的门口，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给临安打了电话。研究所的大门是要打卡进入的，他可没有卡，只能让临安下来接。
说起来这临安对他们不是一般地好，这种年代已经很少有人鱼能得到这种待遇了，人鱼们大多对人类敬而远之，但是在临安面前就不会，临安懂他们，不过对他们的语言并没有太深入的研究。
那足矣。


洛夜被临安请进了门，坐在一把原木的椅子上。临安办公室的摆设很简单，桌面收拾的干净而整洁，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摞一摞厚厚的资料。
洛夜想不通人类是怎么能把这么一大堆一大堆资料硬生生塞入脑海里的，因为在他看来，即使是他背诵这些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将来要背的东西越来越多。
“呦，洛夜，想什么呢？在学校里遇见坏人了？”临安的声音打断了洛夜的遐思，她的声音和其他女子的完全不一样，带着些中性的沉静，但是却又不显得疏离。
“是，我拜托你查的那个人，现在正在我和弦歌所在的班级内，我怀疑他是有预谋地接近我们。”洛夜急忙回答道，“感谢您对我们的帮助，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您就帮不上忙了，毕竟我不希望您因为我们和不想涉足的领域有过多的联系。”
“啊，那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个姓倪的男孩子我也曾经听闻过，虽是业内鼎鼎有名的人物，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多少狩猎记录，而且据我所知，他杀掉的人鱼几乎都与十几年前的一次狩猎有关系。”临安平静地说，“我想如果你们和他的事情没有关系，那就不会有危险。”
“说起来……十几年前是有一队科考队来过这里，对吧？”洛夜显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如果您说的狩猎是那次的话那我和弦歌就必死无疑了。”
临安闻言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是的，那一次是近代以来规模最大的屠杀，不少学者都扼腕叹息，那次不但人鱼伤亡惨重，也有一位厉害的猎人死于那场狩猎。”
“必死无疑了。”洛夜轻笑了一下，可是眼睛里却依然死水一般平静，“十几年前被捕获的人鱼中，有几位，是我和弦歌的双亲。”
“你在开玩笑么……”临安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那倪浅安随时会对你们动手，你们……”
洛夜摇了摇头：“临博士，我从来不开玩笑，我说过的话都是事实。如果你不信，不如调查我们看看。”
临安的喉咙有些哽咽，隔了几秒，她才低声问：“那么……你们就是这次前来寻找谜音的人鱼？”
他们寻求临安帮助的时候都谎称是“来人类世界考察”，只字未提关于谜音的事情。现在还是暴露了。
洛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徽章，他声音低沉地说：“临博士，不骗你，凡是持有这种徽章的人，都属于我们科考队。”
“洛夜，我问你，就算你们知道你们前面有着无可避免的坎坷和荆棘，就算你们知道你们很可能会毙命于此，你们依旧要这样走下去么？”
“怎么不会？”洛夜挑了挑眉，然后一字一顿道，“临博士，在我们的眼里，谜音并不重要，它并不能使我们人鱼族不受外族的侵犯，我和弦歌这次上岸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调查父母的死因。”
“父母的……死因？”
“对，正是如此，即使我们寻不到谜音，我们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洛夜淡淡道。
临安站起身来背对着洛夜，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她才开口了，她说：“我可以暂时帮你们抵挡一阵，这个月，我来做你们的代课老师吧。量那小子也不敢在我的眼皮底下乱来。”
洛夜微微一怔：“……您？”
“我是曼摩学院的推荐生，若不是我的成绩，他们又怎么可能把我安排到这里来呢？”临安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